在闽北云雾缭绕的深山里，有个叫柳树屯的小村庄。村里有个叫陈老实的樵夫，四十出头仍孤身一人，每天上山砍柴时总要在怀里揣个粗陶碗。

那年腊月特别冷，大雪封山第七天，陈老实听见断崖下有微弱的呜咽声。拨开积雪，竟发现个穿绿袄的小童蜷缩在冰窟里，左脚被兽夹咬得血肉模糊。他二话不说脱下棉袄裹住孩子，背起就往山神庙跑。

庙里生起火堆，陈老实掏出陶碗，把最后半把糙米熬成稀粥。小童喝粥时，他瞥见对方耳后有片鳞状胎记，在火光中泛着青金色。当夜风雪更急了，陈老实守着火堆给小童换药，自己冻得嘴唇发紫。

天蒙蒙亮时，小童突然开口：'恩公可记得三年前在橡树下救过条小青蛇？'说罢化作三尺青芒没入雪地，留下满室异香。陈老实追出门去，只见雪地上蜿蜒的痕迹直达后山禁地——村里老人常说那里住着山魈精怪。

开春后怪事接连发生。陈老实总在柴担里发现新鲜山参，水缸莫名满着，连破屋顶的茅草都自动修好了。最奇的是那年清明，他在山涧捡到个刻着'鳞'字的翡翠扳指，当晚梦里又见那小童，这回穿着官服模样：'此物可抵百年柴薪，但万勿踏入后山龙潭'。

村里药材贩子王二狗听闻后，连夜带人强闯龙潭寻宝。第二天全村都听见后山传来雷暴声，王二狗疯跑回来，手里攥着把金砂，嘴里只会重复'龙、龙'。当晚山洪暴发，唯独陈老实家所在的高地安然无恙，洪水到他家菜园边就自动分流。

洪水退后，陈老实用扳指换的钱修了座石桥。通桥那日，有人看见桥墩下盘着条碗口粗的青蛇，蛇尾轻轻拍打三下桥柱，像在道别。后来樵夫在桥头开了间茶棚，过路人总能喝到掺着药香的野山茶，据说能治跌打损伤。

如今柳树屯的后生们还传唱着：'青鳞报恩三叩首，善心一碗粥，福泽百年流'。而龙潭边多了块无字碑，碑身总泛着潮气，樵夫后代年年清明去擦碑时，都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。

去年省城来的地质队说，那座石桥的建造方式根本不像人力所为——每块桥石都严丝合缝，连最新仪器都测不出接缝处。领队的老教授捧着陈家族谱感叹：'这哪是桥，分明是鳞片搭成的龙门啊！'

而陈老实活到九十八岁无疾而终，下葬时有人看见送葬队伍后面，跟着条断尾的青蛇，头顶却鼓起两个小包，像要长出角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