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的约定:三代人的诚信守护
在皖南群山环抱的杨家村口,矗立着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。树皮皲裂如龙鳞,树冠亭亭如华盖,最奇特的是树干上深深嵌着半块青砖,砖缝里还倔强地探出几丛翠绿的苔藓。
1998年盛夏,十二岁的杨小满蹲在树荫下,看爷爷用红绸布包好最后一摞旧书。这些泛黄的《赤脚医生手册》《农业气象学》码得整整齐齐,书脊上还贴着编号标签。『记着,下月初八县城赶集,要亲手交给穿蓝布衫的陈老师。』爷爷说话时,老槐树正在风里沙沙作响,像是在盖章见证。
那年冬天爷爷猝然长逝。来年开春,村里来了个佝偻着背的外乡人,在槐树下从清晨站到日暮。小满跑去送饭时才惊觉,对方蓝布衫口袋里别着的钢笔,和爷爷描述的完全一样。『杨老先生二十年前借书给我考师范,说好要还的...』陈老师摩挲着砖块上那行模糊的刻痕,那是当年两人用瓦片划下的借书日期。
2015年台风过境,老槐树被雷劈去半边枝干。已是村支书的小满带着人抢险时,在树洞里发现个铁皮盒。褪色的作业本上记着七十多笔账目:『1976年9月,王婶家借粮票15斤』『1983年腊月,李叔支走3块钱买药』。最后页贴着张字条:『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要是我不在了,麻烦看到的人帮着找找债主。』
那年春节,村委会的黑板报突然热闹起来。有拄拐杖的老人颤巍巍来销账,更多是拎着土特产的中年人:『我爸临走前念叨欠杨家一袋化肥钱』『我娘说当年坐月子借过杨爷爷家红糖』。有个东莞回来的老板当场捐了五万:『要不是杨老先生当年垫学费,哪有我今天』。
去年清明,老槐树抽新芽时来了群大学生。带队的姑娘指着树干上的砖块说:『这是我外公的心愿。』原来陈老师临终前留下遗嘱,要把珍藏的医书捐给村卫生所。砖块背面藏着张泛黄的借书证,借款人签名处,爷爷的字迹力透纸背。
如今老槐树下新添了青石桌,桌上永远摆着三样东西:翻旧的《诚信故事集》、记载着234条清偿记录的硬皮本,还有半块沁着槐花香的新砖——那是村里孩子们玩寻宝游戏时,最爱藏匿的信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