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江南水乡的杨柳镇，有棵三百年的老槐树，树荫下摆着八张褪色的木桌，这就是四代相传的‘李记茶馆’。每天清晨五点，李老汉都会用铜壶烧开第一锅山泉水，蒸汽混着茶香唤醒整个小镇。

‘您家孙子的肺炎好些没？’李老汉给王阿婆递茶时，顺手塞了包罗汉果，‘我女婿从广西寄来的，止咳管用。’王阿婆刚要掏钱，李老汉已经转身去招呼刚下夜班的邮递员老周。这样的场景，七十年来每天都在上演。

2013年夏天，暴雨冲垮了镇东的石桥。施工队要绕三公里路送建材，李老汉带着茶客们用扁担挑沙石。‘当年我爷爷建桥时，乡亲们也是这样帮忙的。’他边说边把冰镇酸梅汤分给汗流浃背的工人。两个月后新桥通车时，桥墩上刻着二十七个茶客的名字。

去年冬天，连锁咖啡店想高价租下茶馆门面。李老汉的儿子动了心，却在整理账本时发现父亲用暗红色毛笔字记着：‘1998年张婶借200元买药未还——免了’、‘2015年给留守儿童小赵赊账147天’。第二天，儿子默默把转让合同塞进了灶膛。

如今茶馆的玻璃柜里，放着大学生寄来的明信片、退伍军人送的军用水壶，还有穿旗袍的上海老太太每周三固定来拍的茶沫照片。李老汉常说：‘我这茶馆啊，就像老槐树的根，看着不起眼，可是地底下早就连成一片了。’

今年清明，镇上的年轻人自发给老槐树做了防腐护理。阳光透过新叶在茶桌上投下光斑，恍惚间还是1953年那个摆茶摊的少年，用粗瓷碗盛着对生活的全部善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