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间医者:老药农无偿救人的三十年传奇
在云雾缭绕的青云山深处,每到农历逢五的日子,总能看到一个背着竹篓的佝偻身影。七十岁的周永年踩着露水未干的山路,麻布鞋底沾满苍耳子,像往常一样去采撷悬崖边的九死还魂草。
这个被村民称作'活药经'的老人,三十年前还是县医院的中药师。那年他回村奔丧,亲眼目睹邻居家孩子因高烧引发惊厥,等不及送往四十里外的镇卫生院就断了气。葬礼上孩子的母亲哭晕三次,周永年蹲在院角的石磨旁抽完半包烟,第二天就向医院递了辞呈。
如今他家堂屋的榉木药柜里,整齐码着三百多个青花瓷罐。每个罐子都用蝇头小楷标注着采集时辰与配伍禁忌,最旧的那个装止血仙鹤草的罐子,还是用他结婚时的暖水瓶胆改的。去年暴雨冲垮进山的唯一通道时,他连夜用三七粉和艾绒给难产的刘家媳妇止血,把祖传的野山参切片含在产妇舌下,守到东方既白。
今年开春县里来了扶贫干部,说要帮他申请'民间中医传承人'的补助。老人把申报表垫在药碾子下面,笑着说:'山上毛茛科植物开花的日子比红头文件准多了。'倒是每周四雷打不动地去村小学,教孩子们辨认能解蛇毒的七叶一枝花。
上个月省城来了个西装革履的药材商,出价二十万买他记载着古方的手抄本。老人把起毛边的蓝布封面往怀里拢了拢,'这些方子要传给后生们救急的',说话时他正在晾晒新采的金线吊葫芦,阳光透过草药的锯齿状叶脉,在他青布衫上投下跳动的光斑。
前天巡山时他发现悬崖边的百年石斛被人盗挖,泥地里还留着带血的纱布。当晚村委会的大喇叭突然响起周永年的声音,却是教大家如何用常见的紫花地丁处理伤口。夜风送来灶间煎药的苦涩清香,村民看见他家窗口的煤油灯亮到启明星升起。
这个雨季来得格外早,周永年的风湿痛又犯了。但清晨路过他家的人总能看见,那把用老桑枝制成的拐杖依然挂在门后——它主人早背着药篓进了雾霭沉沉的山林,背影像一株会走路的黄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