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云雾缭绕的青峰山下，住着一位独居的守林人老周。六十岁的他守护这片山林已整整三十八年，破旧的木屋门口总挂着半袋粗盐——这是给迷路野兽准备的。

那年寒冬特别刺骨，老周巡山时发现悬崖边蜷着只受伤的赤狐。它的前爪被捕兽夹咬得血肉模糊，却仍死死护着腹下三只冻僵的幼崽。老周脱下棉袄裹住它们，踩着齐膝深雪走了六里山路。

‘这狐狸眼睛会说话哩。’老周对来送药的村医念叨。他用草药熬的水给狐狸清洗伤口，拿自己舍不得吃的腊肉剁成肉糜喂幼崽。开春时，狐狸一家在屋后槐树下磕了三个头才消失在林间。

第二年汛期，暴雨冲垮了进山的土路。老周发着高烧躺了三天，恍惚听见木门被挠得沙沙响。开门竟见当年那只赤狐叼着野山参，身后还跟着四只健壮的幼崽。它们轮流用温热的舌头舔老周滚烫的额头，就像当年老周给它们喂药时那样轻柔。

最神奇的还在后头。那年冬至深夜，老周被狼嚎惊醒。从窗缝望出去，月光下二十多匹野狼围着小屋打转。领头的灰狼眼睛泛着绿光，前爪不停刨着积雪。忽然林子里窜出七道火红身影，那只赤狐带着家族挡在狼群前，炸开的毛发像燃烧的火焰。

僵持到东方发白，狼群终于退去。老周开门时，雪地上整整齐齐摆着七只冻硬的野兔。自那以后，巡山的老周总能在悬崖边发现新长的灵芝，暴雨前会有狐狸来叼走晾晒的衣裳，木屋粮缸里的糙米永远差三指满。

去年清明我回村祭祖，看见老周的新坟旁有处奇怪的土堆。村民说下葬那日，七只狐狸在坟前守了整夜，最后用爪子刨了个规整的土坑，埋进去几颗晶莹的石头——像泪，又像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