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云雾缭绕的青山坳里，有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，树干上深深浅浅的刀痕像年轮般记录着时光。村里人都说这树下埋着秘密，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夜，一道闪电劈开了老槐树的树洞——

1. 树洞里的油纸包

放牛娃王大壮最先发现了那个生锈的铁盒。油纸包里整整齐齐码着38本作业本，每本扉页都写着日期，最早的是2003年9月1日。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：二十出头的姑娘扎着麻花辫，身后是用红砖垒成的矮墙，墙上『青山小学』四个粉笔字歪歪扭扭却格外醒目。

2. 一个人的学校

'那时教室漏雨，孩子们就把化肥袋顶在头上写字。'现任村支书赵建国摩挲着照片回忆。2003年乡镇学校撤并，刚毕业的城里姑娘林小雪主动请缨来代课。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见蜘蛛都会尖叫的姑娘，硬是带着六个年级的12个学生，把停课三年的教学点重新撑了起来。

3. 十八里山路

每天天不亮，林老师要翻两座山去乡里挑水。有年冬天背水桶摔下山沟，是孩子们用藤条编成担架把她抬回来的。后来她在日记里写：『孩子们的手冻得像红萝卜，可他们愣是轮换着抬了我六个小时。那晚的星星真亮啊。』

4. 树洞银行

铁盒最上层是摞得整整齐齐的欠条。『李彩凤家五块，抵三斤山核桃』『张二柱家二十，用秋收帮工抵』...原来林老师每月800元代课费，有600元都垫付了孩子们的课本费。怕家长难堪，她让每个孩子在树洞里留张欠条，说等出息了再还。

5. 最后的班课

2013年暴雨冲毁了进山的唯一通道。那个清晨，林老师把孩子们转移到树洞，自己冒雨去乡里报信。村民们找到她时，她正死死抱着被洪水冲歪的电线杆，怀里护着刚领回来的毕业证书。如今树洞旁的石碑上刻着：『这里长眠着我们的老师，她教给我们的最后一课叫责任』

6. 新芽

当年12个学生里，走出6个大学生。欠条最多的李彩凤现在成了县医院护士，疫情期间组建了『树洞医疗队』。上个月老槐树发新枝时，村民们自发重修了校舍——这次用的是钢筋混凝土，教室墙上挂着林老师唯一的那张照片，玻璃镜框擦得能照见人影。

雨后初晴时，总能看到露珠从槐树叶尖坠落到石碑上，像极了当年孩子们落在作业本上的泪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