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的约定:一位乡村教师和他的三十八个学生
在皖南山区有个叫云雾村的小村庄,村口有棵三百年的老槐树。每到夏天,浓密的树荫能罩住半个打谷场,树干上深深浅浅刻着几十个名字,每个名字背后都藏着一个温暖的故事。
1998年夏天,师范毕业的陈志明背着铺盖卷来到这个不通公路的山村。那天暴雨冲垮了进村的土路,他蹚着齐膝的泥水走进摇摇欲坠的村小时,看见三十八个孩子挤在漏雨的教室里,用化肥袋子堵着窗户的破洞。
'老师,我们之前的老师都走了。'扎着羊角辫的小芳怯生生递来半块烤红薯,陈志明注意到她皴裂的手背上还沾着猪草汁。那天晚上,他在备课本第一页写下:至少要教满三年。
第一个冬天最难熬。教室的土墙四面透风,学生们的手冻得像胡萝卜。陈志明把县里发的安家费全买了蜂窝煤,每天清早提前两小时来生炉子。有次煤烟中毒被村民发现时,他手里还攥着没改完的作文本,上面红笔批注:'桂花香不是这样写的,明天带你去闻真的。'
2003年非典时期,村里在外打工的人都不敢回来。陈志明每天翻两座山给学生送作业,布袋里装着自家腌的咸菜和手抄的防疫口诀。暴雨冲垮了村口石桥那天,他蹲在齐腰深的河水里,把孩子们一个个背过岸,自己却发起高烧。朦胧中听见孩子们在窗外背新学的课文,声音比山泉还清亮。
老槐树见证着这些年的变化。树干上的名字从粉笔字变成小刀刻痕:'小芳-护士''大山-农技师''国庆-桥梁工程师'。去年校庆时,三十八个学生回来了三十五个,缺的三个里,有两个正在援非医疗队,还有一个守在了更远的边疆哨所。
如今村里新小学的升旗台正对着老槐树,陈志明总爱指着树上的名字给新生讲故事。有次暴雨冲落个陈年鸟巢,露出树洞里藏着的小铁盒,里面是三十八张泛黄的纸条,每张都写着同样的话:'等老师头发白了,我们就回来教书。'
夕阳把老教师的影子拉得很长,他弯腰捡粉笔头的姿势还和二十五年前一样。只是现在会有年轻人抢着说:'老师我来。'就像当年他们接过老师手里的煤块、作业本和那把护着他们走过独木桥的温暖手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