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的秘密:一个让全村人泪目的百年承诺
在皖南山区的一个偏僻小村里,有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。树干上深深的沟壑记录着百年风雨,树冠如云,投下的阴凉能盖住半个打谷场。村里91岁的陈阿婆总爱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,浑浊的眼睛望着远方山峦,手里摩挲着半块发黄的玉佩。
那年夏天特别闷热,县里派来的驻村干部小林第一次见到陈阿婆时,老人正用枯枝般的手指在树皮上划着什么。走近才发现,那粗糙的树皮上刻着密密麻麻的"正"字,有些已经和树瘤长在了一起。
"阿婆,这些记号是做什么用的呀?"小林蹲下身,闻到老人身上淡淡的艾草香。
陈阿婆的方言带着古调,像老唱片般缓缓转动:"民国二十七年,我十四岁,日本人的飞机炸了省城的学堂......"树梢突然沙沙作响,仿佛在替老人叹息。
原来那年寒冬,七个负伤的抗日学生被秘密转移到村里。带头的是个戴圆框眼镜的斯文后生,总把"同胞"挂在嘴边。他们在老槐树下的地窖养伤,陈阿婆每天假装打猪草,实则送饭换药。有天深夜,眼镜后生发着高烧把半块玉佩塞给她:"小妹妹,要是我回不来......"
地窖墙上的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,陈阿婆的讲述戛然而止。她颤巍巍指向树干高处,小林这才发现树杈上系着条褪色的红布条,在风里飘了八十多年。后来学生们伤愈归队,眼镜后生留给阿婆一本《唐诗三百首》,扉页写着"待到山花烂漫时"。
第二年开春,村里来了汉奸。陈阿婆的父亲为保护地窖入口,被吊在老槐树上活活打死。血滴在树根处,竟开出几簇野蔷薇。"那以后我每天划一道,想着等他们回来好算日子。"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抚过树皮上的岁月,"前年县里来人,说在南京雨花台找到个名册......"
小林连夜查阅档案,在发黄的《皖南抗日志士录》里找到个熟悉的名字。泛黄的照片上,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目光清澈,牺牲时年仅二十二岁。照片边缘有行小字:"所携玉佩系家传,望觅得后半归葬故里。"
重阳节那天,老槐树下挤满了人。当县博物馆的专家将两个半块玉佩严丝合缝对在一起时,阳光突然穿过云层,照得玉佩上的缠枝莲纹纤毫毕现。陈阿婆把脸贴在那本保存完好的《唐诗三百首》上,轻声念道:"待到山花烂漫时,她在丛中笑......"
后来村里修路要移树,全村的老人集体坐在树根上不肯起来。最后施工队修改图纸,让新修的柏油路在老槐树这里温柔地拐了个弯。如今树下的石碑上刻着七个人的名字,每逢清明,总有不知谁放的野山菊静静绽放。
小林上个月去看陈阿婆,发现老人又在刻新的"正"字。"这次是记着好日子呢。"阿婆笑着指向远处新建的小学,操场上飘着红领巾们的笑声。风过老槐树,满树绿叶哗哗作响,像极了当年那些年轻人为老乡们朗读报纸的声音。
这个藏在皖南山区的故事,后来被学生们画成了墙绘。画面里戴红领巾的孩子仰头望着老槐树,树枝间隐约可见七个穿学生装的透明身影。树下的解说牌只写着一句话:"有些承诺,比人的寿命长,比树的年轮深。"
去年冬天,九十三岁的陈阿婆在睡梦中安详离世。村民整理遗物时,在她贴身的蓝布衫口袋里发现张字条,上面工整抄录着《木兰辞》的最后两句:"雄兔脚扑朔,雌兔眼迷离。双兔傍地走,安能辨我是雄雌?"字迹娟秀如少女笔触,落款日期是民国三十五年谷雨。
今年清明,老槐树抽出的新枝格外茂盛。有位戴圆框眼镜的年轻教师,带着学生把七盏电子莲花灯挂在树梢。夜幕降临时,暖黄的光晕透过树叶,在地上映出模糊的字形。蹲下身仔细看,原来是八十年前某个后生用树枝在泥土上写过的诗句:"愿得此身长报国,何须生入玉门关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