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木匠的传世绝活:一把木梳背后的温情与坚守
在江南水乡的青石板巷深处,常年飘荡着淡淡的檀木香。72岁的陈阿公戴着老花镜坐在作坊里,手中的刻刀在阳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,木屑如金粉般簌簌落下。这把雕刻着缠枝莲纹的黄杨木梳,是他今年做的第83把梳子。
三十年前,当塑料梳子开始席卷市场时,村里最后一家梳子铺关了门。陈阿公却把祖传的十二把刻刀用红布包好,在自家天井搭起工作台。"机械梳子刮头皮哟",老人总是摇头,"我们陈家梳子要顺着木纹走,就像给人挠痒痒要知道轻重"。
每天破晓时分,陈阿公就踩着露水去后山选料。他教前来学艺的年轻人辨认树木的年轮:"朝南的木质密实,做梳齿不易断;雷劈过的枣木有灵气,最适合给孕妇用。"最令人称奇的是他那手"盲雕"绝活——蒙着眼睛也能让梳齿间距分毫不差,这功夫足足练了四十年。
2016年梅雨季,城里来的设计师小林发现老人用的仍是煤油灯,提出要投资现代化改造。陈阿公却把新买的电动工具锁进柜子:"机器雕的纹路没有魂,你看这牡丹花芯的旋儿,得让刻刀在木头上跳圆舞曲。"后来小林把作品带进国际设计展,评委们惊叹梳齿弧度竟符合人体工程学。
去年冬至,作坊里来了位特殊客人。满头银发的周老师捧着把缺齿的桃木梳哽咽道:"这是我结婚时您父亲做的,现在想补个齿......"陈阿公端详许久,从房梁取下块发黑的木料:"正好是当年剩下的边角,您闻闻,还带着当年的桂花头油香。"
如今陈阿公的抖音账号有十几万粉丝,但他仍坚持每把梳子刻上暗记。有人出高价买他参赛的"龙凤呈祥梳",老人却执意送给隔壁化疗的李家媳妇:"檀木安神,你夜里梳头时数着齿,一齿一味药......"
在这个快消品泛滥的时代,陈阿公用布满老茧的手守护着慢工出细活的匠人哲学。那些浸润着体温的木梳,正悄悄改变着现代人对传统的认知——最好的传承不是供在博物馆里,而是活在寻常百姓的晨起梳妆间。
后记:上个月笔者再访时,发现作坊墙上新挂了块木牌,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:"小孙女说要学刻花,从今天起开始攒嫁妆"。阳光下,六岁的小女孩正踮着脚给爷爷系围裙,她手里半成型的木梳上,隐约可见稚嫩的荷花苞。